书名:逐虹

第十二章 携手

    开始他还嘴硬,说:“姐,你故意来问我的名字么?”
    我冷笑道:“你不向这位一直帮你的大侠自我介绍一下么?”
    他说:“谢谢大侠,我叫于强。十四岁。”
    我道:“哟,你还是我哥,我今年十三。你住在哪里?”
    他狐疑地看向我:“你才十三?不象。”
    话一说完,便闭上了嘴巴。而那紫袍男子的眉却立了起来。
    我抿嘴一乐:“你胡子都长出来了,你才十四,我怎么不是十三?”
    我适才并未捆住他的双手,他听我这般说,下意识地去摸下巴。摸完后脸一僵,道:“你诈我?”
    我点头:“你都可以陷害我,我怎么不能诈你了?”
    那紫袍男子走上前来,一挥剑,断了那些藤蔓,在那少年落地时却又疾迅地点了他的穴道。他转向我时,脸略有些红,带了些尴尬道:“姑娘对不起了,白抑非不辨鱼目,险些冤枉了姑娘。”
    我一扬下巴:“不是险些,你已经冤枉我了。不过你这么爽快便道歉,也是个明白人,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眼下紧要的是通过这个于强,找到窃贼,取回我的包袱。
    白抑非道:“既是我冤枉了姑娘,我便帮姑娘取回失物以示歉意。”有人帮忙总是好的。
    白抑非倒颇有些讯问的手段,这个于强很快便供出那人的去向。
    后来白抑非告诉我,他在堰城看到我的时候是听说闹市中抓了个女贼,挤进来看时恰好见到那于强抱着我痛哭表示要等发达了好好供我,本来他也觉得我口音未非本地人、苦主又管自跑了有些奇怪,但见我推倒了瘦弱男孩又踢他,觉得太过分,因而忍不住上来管了管。后来在树林中听到于强一句“你才十三”方才想起古怪之处,哪有弟弟对姐姐的年龄毫不知情的,又细瞧那于强也瞧出些端倪,象是特殊体格长不高所致而并非年少,故知自己上了当,颇有些后悔。
    我们带着于强去寻那青衣人,在城东一小巷内寻着时,那人却道:“包袱,却是没有了,山上来人刚带走。”
    我与白抑非对视了一眼,“山上来人”?他们竟还不是单纯的毛贼,背后还有匪窝么?白抑非问:“什么山上?”于强与那青衣人竟是松了一口气似的,道:“就是城外的四奎山上的游仙寨。”不用多问,竟是山贼了。只差了这么一会会儿时间,竟弄得要上山剿匪,我不由皱了眉叹了口气。
    白抑非安慰我道:“不用担心,着落在我身上帮你寻回这包袱。包袱里有贵重东西么?”
    我道:“我不是担心,只是觉得有些烦。里面银两倒没什么,只是有一件别人的贺礼,必须得送到,可是丢不得的。”
    他点了点头:“莫烦,他们怎么拿走的,我便让他们怎么还你。”此话说得甚有气势,我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他的脸此时有些冷,不过真的挺好看。
    他转向那两人道:“四奎山游仙寨?好吧,带路。”
    他说话甚是干脆,倒真有侠风。那两人面上犹豫了一下,互看几眼。那于强脸上虽有些张惶,却也不发一语,只低头走在前面了,我心下好生疑惑。
    出城,往北。没多远便是上山的路了,树木杂蓊,我往上赶了几步,但怎么觉得那两人并不想跑,反而是回头看了我们好几眼,似乎怕我们跑了似的。
    上山的路窄小,树木杂枝多了起来,前面两人的身影有时倒被掩了瞧不见,但脚步、声音我却是听在耳中的。
    片刻之后,我身边的白抑非忽然“扑哧”一笑,轻声对我说:“你若是做了那押寨夫人可得救我一救。”
    我的耳朵一向灵敏,原来他的也很好。
    我亦笑道:“你没听见么,那时你都是个死人了,我还怎么救你?要不你死慢一点,我或许还能使上几份力。救人么,江湖道义。”
    那两人满以为隔了树木,距离又不是很近,便有些胆大,在轻轻商量,上了山,由谁把我们献给那大当家合适。那青衣人道:“大当家让我们找找美貌的姑娘,这可真正是自己送上门的,也省了我们的差事。等上了山,我先上去通报,门口便宰了这小子,姑娘拿药迷了。这姑娘又貌美,大当家的这会儿准满意了。”
    那于强轻道:“这姑娘可不好惹,大当家的未必拿得住。”
    青衣人不以为意道:“到了山上说切口,兄弟们自然省得。她再强,能强过药去?再强的女人,到大当家手里还不是捏成软泥?”
    我有些同情地看着白抑非道:“他们已经当你是死人了。”
    白抑非叹了口气道:“既是死人了,那便只好行鬼事了。”
    游仙寨有三道岗,在第一道岗时我便提了气,凝神以待,但这两人居然没有动静,想来是想等入得深了,有把握一些。第二道岗也顺利过了,那青衣人忽然便加快了脚步。我与白抑非对视了一眼,同时暴起,一人一个将他们擒在手中。白抑非手中抓了青衣人道:“你那个没什么用了,扔了吧。”我会意,点了于强的晕穴,扔进了树丛。那青衣人欲叫,却被白抑非捏住了喉咙,他笑道:“让你开口时你再说吧。”
    第三道关自然是闯过去的,拎了一个人,很容易便找到了那聚义厅。
    聚义厅前,仙游寨的大当家二当家等人已严阵以待了。见我们上来,一把粗豪的声音大叫:“哪个不要命的敢闯寨?”
    白抑非傲然道:“白抑非。”又看向我道:“你叫什么?”
    算是来者通名吧,我说:“祁雾。”
    白抑非继续说道:“我们是来取回失落的包裹的,应该才到山上不久吧。”
    有高高低低的轰笑声响起,那粗豪的声音亦笑道:“哪有到嘴的肉送回去的。”
    白抑非冷冷道:“到嘴的肉?哪怕是吞下的肉也得给我吐出来。”
    我只是抱臂闲观,在白抑非对付大当家二当家时,逮了他们的三当家逼着他带路去拿下午刚送到的雪青色缎子包袱。游仙寨甚豪放,金银珠宝的倒没安置个密室什么的,只是堆在房内。我的那包袱就放在最上面。
    我取了包袱,那大当家二当家早已败下阵去,被点了穴呆立堂前,其下众人皆面带惶恐。见我出来,他问:“找着了?有没有少东西?”我说衣服礼物都在,只少了两张银票。白抑非不说话,只将一双凤眼冷冷地瞧向那大当家,大当家慌忙让那三当家去取,我拿到手一瞧,大赚,原先只是一百两的票值,他取来的却是五百两的。我本想还他,但一想到他这银票原本就是劫掠来的,便也大方拿了。
    下山时,那大当家恨恨地说道:“白少侠技高,游仙寨小寨自是不敌,兴阳帮的帮主或许会有兴趣与少侠一较高下。”
    白抑非微笑着转身,漫不经心地道:“喔,好啊,让他来白马庄找我。”
    我方知他是白马庄的。天下第一庄啊,这倒是久仰了。
    他一见我拿出江湖拜式来,便道:“我倒佩服祁姑娘的武功。”
    我道:“你不必太在意,我如果不使诈,未必能赢你,只是我心急要问事罢了。”
    下了山,已是日暮。我回了孤鸿楼,看到掌柜闪烁的目光,想起他下午言词含糊,将我陷于女贼的境地,心中颇有些不忿,想去找些茬。只是那掌柜看到我大步朝他走去,竟有些哆嗦起来。我暗自怀疑暮色中我是否面目狰狞,但狰狞些也好。我走到他跟前,逼视他道:“你这店莫非是黑店?”
    他强笑道:“这,小姐这是怎么说的?我们,我们都是合法经营的,怎么会是黑店呢?”声音却是有些发抖。
    我冷笑道:“你明明听得出我的口音并非是本地人,为何与盗贼合伙陷害我?”
    他看看我身后的白抑非,继续抖着道:“这、这、这小店也是为了保平安。这伙人因为有游仙寨撑着,在堰城有时便是明抢的,我们惹不起。再说,小姐在本店丢了包袱,小的、小的也怕小姐追究……”
    亏我还以为此地人淳善。
    我恨声道:“堰城如此繁华,这种事也没有王法管着了吗?”
    掌柜此时也不抖了,叹道:“铁打的盗贼流水的官,小姐,管也只是管一阵子啊。”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白抑非上来拍了拍我的肩道:“掌柜说的倒是实情,堰城表面繁华,实则鱼龙混杂。一人在外是要小心一些。”
    掌柜道:“两位还没用晚饭吧,小店送两位一席酒菜以作赔偿,行吗?”我也不是穷追猛打的人,自是见好就收。
    我转头对白抑非道:“唔,你帮我追回包袱,我本想请你吃饭的,如此便省了银子了。”
    他侧脸笑道:“本该是我向你赔罪才是。那我下次再请你吧。”
    次日我正欲去前面的酒楼吃早饭,就见晨光里,一人倚着院门朝我微笑。朝霞在他脸上身上点染出无数金光,瞧着整个人闪闪发光,正是那白抑非。
    他说:“早啊,祁姑娘今日便离城了还是要在此地游玩些日子?”
    昨日一事,打击了我在堰城游玩的兴致,我原本是想今日便走的,但口中却不自觉地回道:“游玩一日便走。”
    他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不如早饭后同去堰河边瞧瞧风光。”
    好吧,同游便同游。
    第三日,我起了个早,收拾好包袱,正要出房门,却听到有人扣门。开门,是一身靛蓝衣袍的白抑非,我低头瞧瞧自己身上的水蓝纱衣,不由微笑起来。他问道:“这就走么?我与你同路,不如一起?”去龙城,倒真与白马庄是一个方向的。我这才看见他身上也背了一个青色的小包袱,一把长剑斜背在后背,甚是洒脱。
    不过我们才出堰城,便被人阻了路。
    原来堰城北面是游仙寨的势力,东南面却是兴阳帮。拦我们的就是兴阳帮的人,他们大约有七八个人,青衣短打,瞧上去倒是很精干的。当先一人道:“来人可是白马庄白抑非?我们帮主请你前去谈谈。”
    白抑非淡淡地笑了,转头对我说:“他们可真没耐心,这样,祁姑娘你先走吧,前面十里有个小茶寮,你先在那里等我一等。”
    我正想表达“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无畏的侠义之情,便道:“不用担心,我自是与你一起。”谁料那兴阳帮的人也不想放过我,说道:“这位姑娘既是白公子的朋友,自是一块儿去比较好。”
    我心里哂笑,还是有些怕白抑非的呢,想挟个人质。可我,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么(其实后来贺兰倩嘲笑我:你就是个任熟人拿捏的软柿子)?我自然是非常乐意前去的。于是,同去。
    那兴阳帮虽说是在平地上,但那架式倒也与游仙寨没什么区别。帮主是个三十多岁的黄皮汉子了,口口声声称白抑非伤了他游仙寨的兄弟,劫了财物,要给个说法。我在一边轻笑出声:伤了那游仙寨的人?白抑非根本未曾让他们见血,那样也叫受伤,未免也太脆弱了些。白抑非是个君子了,行事坦荡,意在给个教训,并非杀伤。这我在树林中与他缠斗便瞧出来了。至于劫了财物,大约是指后面拿给我的一千两银票吧,到底是真金白银,虽不是他们的,也颇有些肉痛。
    我转头对白抑非道:“我从来没杀过人呐。”
    他温和地看着我道:“我也没有,但废人武功的事倒是做过。”
    跟不讲理的人自是无须讲理,动手便是了。
    那一日,兴阳帮内一片狼籍,血流得倒不多,只折了几条胳膊。我掸了灰出门时听到白抑非对那帮主说:“今日我不会废你武功,只教你记住不要助纣为虐。”
    我很欣喜,我的江湖第一架,与人配合得甚是默契。这也许就是缘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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