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下堂妻的悠哉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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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的宫殿里,一个身穿龙袍的清瘦身影负手临窗而立,抬头望着天空,似乎在漫不经心地欣赏着夜晚的月色。“父皇。”这时,忽然自门外飘进来一道黑影,对着那道清瘦的身影轻唤出声。“你输了。”清瘦身影慢慢地转过身,声音异常肯定,顿了一下,视线对上站在他面前的那抹黑影,“可心服了?”此人,正是音国的景厉帝,宋骅影口中的老狐狸。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赫然便是那位嘴角带着惯有邪笑的三殿下杨宇辰。此刻的他,眼底没有了笑意,目光黯淡,神色也有些颓散。
    “你可曾怨过父皇?”景厉帝静静地看着低垂着眸的小儿子,幽幽一叹,“你一定怨过本王为何不将她赐婚给你,反而赐给了老二,是也不是?”“是。”杨宇辰抬眉,目光复杂地看着景厉帝。景厉帝负手踱到他面前,顿了顿,才说道,“三个儿子中朕最疼就是你,从小到大,最好的东西朕何曾吝惜过给你?但是宋骅影不可以。”“为什么?难道就因为要补偿二皇兄?”杨宇辰灼灼的目光咄咄逼人地望着景厉帝,景厉帝抬眼看了看天边的一轮月牙,慢悠悠地说道,“看来这件事朕不与你说清楚,你始终不会罢休的。太子不争气,你的性子又偏狂,想必你也知道,这皇位迟早要留给老二,而皇后的人选,这天下,没有人能够比她更适合了。”
    “她未必担得起父皇如此赞誉。”杨宇辰嘴角扬起,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她担不起,谁担得起?辰儿可注意到近几年窜起来的落华影?她小小年纪,把偌大一个落华影打理得紧紧有条,甚至于富可敌国,全国各州县都有其分号,敛财之迅速,实在匪夷所思。放眼整个后宫,谁能及得上她?”“她、她是……落华影……”杨宇辰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赫赫有名的商号竟是掌握在她的手中!“是的,这落华影的幕后首脑便是你那二皇嫂。”杨宇辰身形一僵。景厉帝有些怜悯地看着他,继而说道,“所以朕才会设计将她留在了老二身边,做大音国将来的皇后。”是吗?原来父皇一开始便打着这个主意,只是,她知道吗?杨宇辰脑中突然想起宋骅影在她与宁王被救回来后所讲的那一番话。当时她能够怀疑那些杀手乃太子所派,聪明如她,想必也猜得出来父皇的设计吧?“那么,父皇可曾想过她愿不愿意?”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她未必就喜欢宫廷生活。反倒是在无白居的那些日子,她是真的快乐。“由不得她。”景厉帝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寂,快得让人几乎捕捉不到。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但是久居宫廷的杨宇辰又如何不知?落华影的财富太过强大,连父皇都颇为忌惮,如果这笔财富落到有心人手里,将会对整个音国造成巨大的影响……见杨宇辰面带冷漠地看着自己,景厉帝微叹一声,“所以朕才会安排今天这出戏。想必过了今日之后,他们之间就不需要朕再操心了。”“父皇曾经跟儿臣说过,在这一年当中,只有二皇兄对她动了心,那么她无论如何都得留下,所以才安排了今日这番刺杀?”杨宇辰看着景厉帝,惨淡一笑。他居然没有注意到那个合约,他竟然就这样被父皇摆了一道,成了他的帮凶……而且亲眼见到二皇兄为她如此情深义重,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争?父皇这是在逼着自己放手吧。
    “其实不止如此。”景厉帝抚着下颚,微眯着眼,嘴角浮着一抹狡黠的笑,“朕原本还不知道,直到那位左青祠的出现,朕派人暗中调查,才发现老二过往的一段心事。影儿曾救过老二一命,老二虽然对她念念不忘,却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正是她朝夕相处的王妃。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还找错了人,将左青祠当成当初救他的那位姑娘。朕查过,左青祠虽然做了奇形怪状的暖水袋卖钱,可哪里会是救他的那位?所以朕才会安排今天这场戏,不过老二虽然眼神不好,今夜一试之下,却还分得出轻重,发现端倪后第一个要保护的人是影儿。”老狐狸虽然机关算计,却未必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可以查出宁王当初被宋骅影所救,也可以查出左青祠不是真正的暖水袋姑娘,他命杨宇辰下毒,下的就是当初宁王被宋骅影所救时种的那中毒,她要宋骅影亲口承认,她就是宁王要找的那个人。但是却不知道宁王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宋骅影才是真正的暖水袋姑娘……老狐狸为了撮合宁王和宋骅影,用尽手段,如果他知道自己机关算尽,却换来那两个人的全心反抗,不知会不会后悔自己今日的举动?生之为人,没有谁是能够为所欲为地操纵整个世界的,即使是皇帝,也做不到。却说秋疏斋里,宁王晕倒在宋骅影怀里之后,她才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这种毒性很霸道,即使宋骅影已经将仅剩的那颗九转丹喂给宁王服下,但是宁王此刻的脸色却依旧铁青地让人心惊。慕容神医说九转丹虽然神效,不过解毒的速度却不快,再加上内伤,还有旧伤复发,什么时候能醒还是个未知数。他给宁王施了几针稳住心脉,也便出去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的她只能等待,等待药物发生作用。宋骅影静静地坐在床沿上,看着眼前的宁王。即使是在昏睡中,她依旧能感觉到他的痛楚,因为他的眉宇紧紧蹙着,面容上浮着一层冷汗。轻轻地擦拭他面容上的汗水,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瘦得这么厉害,双颊连着皮,眼窝也凹陷了下去……自己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宋骅影的手自轻轻抚着他紧蹙的眉宇,拂过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心中百感交集,眼圈渐渐地也有些红了。因为自己的迟疑与懦弱,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受伤,但是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站在那里,敞开胸怀,等着自己。得夫如此,此生何憾?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她爱上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很爱,很爱,爱得整颗心都纠在了一起。其实早该发现的,干涸的心总是因为他的一计眼神,一个笑容,一句话而莫名悸动,但是成长的经历与环境成为自己拒绝他的借口罢了。有了你,放弃天下又如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全身一紧,似乎所有的坚持在那一刻都崩溃了。上一次在花园中的一袭对话,她知道自己的胜算很低很低,毕竟,才华卓绝如宁王,怎么会真的为了自己而放弃大好的江山?但是她却赢了,赢得不费吹灰之力,赢得没有任何硝烟。
    曾几何时,自己在他心中,竟然已经如此重要?比起他的情深意切,自己却没有付出任何努力……她心中一痛,眼圈里盈满了雾气。她抚着他的脸,有些哽咽地轻声道,“快点醒过来啊,只要你醒过来,我一定说你爱听的那些话……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说了,为什么你还不醒过来……”“为什么要蘀我挡那一掌?为了每次救我的时候都要伤了自己?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其实上次在无白居的时候我对你说了谎话,其实我在乎的,看到你受伤,我的胸口也会莫名其妙的痛起来,很痛。为什么你还不愿醒过来,你是在报复我吗……”她将脸埋进他宽大的掌心,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晨曦初透,东方渐渐露白,新的一天已经到来了。宋骅影就这么呆呆地在他身边守了一夜,他面容上的藏青色虽然退了一些,却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小姐,你已经坐了整整一个晚上了,吃点东西吧。”小蝶递上精致的早点,但是宋骅影却微微摇了摇手。不想吃,一点胃口都没有。宋骅影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宁王紧闭的眼眸上,生怕错过哪怕细微的轻颤。小蝶和小舞对视一眼,各自轻叹一声,将早点放在案上,才退了下去。宋骅影揉了揉双眼,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日那个人黑衣人。无缘无故,自己的院子里怎么会出现一个黑衣人?他在击倒宁王后便转身离去,很显然目标并不是自己。他向自己下手的时候,似乎很有把握宁王会扑过来挡住……那个人黑衣人,究竟是谁?莫名的,她就是觉得那他很熟悉……忽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人影慢慢走了进来。“我真的吃不下,你们……”宋骅影回头,却看到景厉帝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地一阵心惊。“皇上?”“嗯。”老狐狸的目光直视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是眼底却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他负手走到宁王身边,微蹙了下眉,这老三下手也太重了吧?“怎么样?慕容神医怎么说?”“中毒,内伤还有旧伤,加在一起……什么时候能醒,他也没有把握。”宋骅影有些担忧地看着宁王,好一会儿才转目对上老狐狸,“父皇,您神通广大,定能查出黑衣人的下落,是不是?”
    精于算计的老狐狸瞥过眼,避开她的视线,“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会彻查。待抓到那名黑衣人,朕一定会亲手交给你们处置。”看到老狐狸的眼睛时候,宋骅影忽然想起昨晚黑衣人的那计眼神。是很熟悉,因为那个人一直都在她身边!“父皇如何得知昨晚的黑衣人只有一名?”宋骅影站起身来,有些咄咄逼人地看着老狐狸,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莫不是那名黑衣人其实就是父皇派来的吧?”看着宋骅影眼底的笃定,景厉帝顿了顿,忽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好,好,不愧是落华影的幕后首脑,居然连这点也猜了出来,朕果然没有看错人。哈哈——”“皇上,您没看错人,但是影儿却看错人。虎毒都不食子,更何况是人?”她颤抖地指着床上紧闭双目的宁王,脸色铁青地看着老狐狸,“他是您骨血相连的亲生儿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叫人将他伤成这样?而那个人还是他的亲弟弟!”老狐狸面对她怒气冲冲地指责,只是淡淡一笑,“如果伤他一次,可以让他知道你如此维护他,朕想,他会非常愿意。朕的儿子,朕清楚。”宋骅影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下子没了力气。半晌,她才抬头望向老狐狸,眼神异常笃定,“您在试探我?为什么?”“既然你们已经情意想通,朕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你。这话朕昨夜跟老三说过,想必就算朕不说,他也会说。”老狐狸扫了一眼,见宁王气息如常,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便对宋骅影说道,“朕要你嫁给老二,并不只是要你做宁王府的王妃,朕还要你做将来的皇后。”老狐狸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宁王已经给了她承诺,不会答应继承皇位。老狐狸还不知道吧?不过,此刻的宋骅影却故作惊惶地瞪着老狐狸,一动不动。老狐狸笑得有些得意,“你道当初朕让原纪香同你一道嫁入宁王府是为了什么?宁王可以独宠,但是将来作为皇帝的老二却不可以。如果你没有一些手段,如何有资格伴在他身边母仪天下?所以朕才会做主将原纪香与你一同嫁入?”“您是在试探我的能力?”“与其说试探,倒不如说是训练呢。影儿,朕对你从来都不薄,而你,也的确没有让朕失望。你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利用计中计,布置局中局,论手段,朕的后宫也没有一个人是你的敌手。所以,朕很欣慰。”不愧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居然连原纪香也是他设计的一颗棋子。而自己对她的连番戏弄,却成了自己深陷牢笼的借口,她真不知道是哭还是该笑。而他们不知道,此刻窗外有一个人,却将这一番对话原原本本地听了进去……她的眼底升起了一股怨毒而诡谲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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