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密林,当即便有三人头戴齿贝编缀的小帽驾着一辆朱红镶金的车撵前来迎接。
车撵由四匹骏马拉着,骏马头戴镶金齿贝饰品,纹饰华丽精致,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车内空间开阔,整个人躺下去也不成问题,也不知是什么木材打造,竟是散发着阵阵馥郁的幽香,其内更是铺垫了柔软厚实的虎裘,又辅以美丽的绛红丝绸作为车幔遮阳,真是细致又周到。
这整个车撵在她眼中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一般的存在,让她为之惊艳不已。
这古代大王的生活还真是奢靡!
马车晃荡晃荡地进入了城内,透过车幔,林狩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城墙屋舍,远远便看到垂首站立的民众。
视线扫过衣着兽皮麻衣的百姓,看着那被母亲搂在怀里的小孩,见他伸着头睁着一双纯澈的眸子,瞧望过来的模样,一时间让她有些恍惚。
都说梦境是现实所见事物的扭曲与堆砌,可是这条街道的一屋一瓦、一草一木,这里的一切事物她都是从未见过的。
她也不认为以自己贫瘠的想象力可以想象创造出这样一个世界。
她摸了摸这身丝绸质地的衣物,感受着腰间环佩的轻轻摆动,又伸手探了探额头的包扎;从醒来到现在,这个世界给她的感受竟是如此的真实。
她……这是穿越了?
如此不按牌理出牌的穿越方式,令她有些难以置信;她只记得自己在自习室打了个盹而已。
毕竟穿越总是要有辅助工具什么的,比如时光机器,时空隧道,虫洞;再不济也得来个天生异象,双月同天、九星连珠等等。
可她穿越的那天没有任何罕见天文现象,就连大新闻也找不到几条。
难道说这就是小说里所谓的命运、气数?
这也很好,比小说里那些个穿成了皇后、公主、后妃、大臣、赘婿、太监的都要好些。
穿来即是巅峰。
只是接下来她就有些犯了难,在马车上颠了两个小时,她有些内急了。
回了宫殿刚下车,只见一个留着山羊胡须,年约四十来岁的男人迎了过来,笑容满面,眼角的皱纹堆挤起来,恭敬行礼道。
“大王终于回来了,臣等候大王多时了。宴席笙歌都已经准备齐全,只等大王与诸位大臣入座了。”
林狩看了眼他的衣着,宽袍大袖的似乎是个文官,可是见他这般满脸谄媚的笑容,直直让她想到了太监。
也是,宴席间准备饮食歌曲,那必然是个太监无疑了。
尤浑眨巴着眸子看着林狩等着赏赐,以往这个时候,只要大王心情高兴,都会有着不菲的赏赐;他虽是谏大夫,却也乐于安排些笙歌酒肉侍奉君王的事情,因为不仅能得到赏赐,还能时刻陪伴大王身边。
林狩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随即看向诸位大臣道:“孤身体有恙,先行回去歇息了,宴席便还请诸位爱卿自便了。”
为了不损君王威仪,大巫给林狩头上包扎的布条也是与衣服同色的玄黑丝绸,看起来就好像只是绑了条厚实的头带遮住了额头。
尤浑见大王没怎么理睬自己,又听闻身体有恙,仔细看向林狩额头,这才发现了异样,连忙关怀道:“大王这是怎么回事?”
“谢爱卿关怀,孤无碍。”林狩实在是内急的很,眼下不想和他多扯,说完便随着宫人一起入了殿内去找厕所。
尤浑与费仲皆是朝中佞臣,虽任谏大夫之职,却是对大王各种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对民众更是贪污腐败徇私枉法。而大王却对这两位弄臣的话非常听信,任由他们迫害忠良。
今日,几位大臣见大王对待尤浑的态度如此冷淡,不仅没有赏赐,连几句多余的话也没给,心中实在是爽快极了,更有甚至言语嘲讽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费仲与尤浑在朝堂之上,可算是相见恨晚的知己,两人也早早的结为一党。
见他被几个大臣言语气到,费仲当即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尤大人,大王今日心情不佳,又堕马受伤,我等还是早点想个法子琢磨着讨大王欢心才是。”
“费大人所言甚是,还请费大人与我说说,今日大王为何心情如此不佳?”
费仲带着几分笑容,凑近了些,低声道:“春天来了大王想女人了,狩猎的时候便下令想要寻找貌美女子广纳后宫,可……”
……
宫殿颇大,林狩微皱着眉头,扫视着四周,想看看哪里有厕所,立即便有宫女上前询问道:“大王需要什么?”
“……更衣。”林狩绞尽脑汁想了个词,她记得她在某本考古书里看过,更衣一词不仅指代换衣服,也指代上厕所。
“大王请随奴来。”说着一旁站立的四个宫女靠了过来,拥着林狩来到了侧殿,几个红木屏风展开,挂起帷幔遮挡,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只见一个宫女提来了一个漂亮小巧的朱红木桶,木桶上还有扶手靠背,看起来就好像木桶和椅子的结合体。
林狩微微瞥一眼,只见木桶里又另有一个金属盛器,填满了不知名类的白色羽毛,闻起来都是香香的。
连上厕所都如此享受,难怪古人拼死也要逐鹿中原。
从侧殿出来,见主殿灯盏旁有一铜镜,林狩走过去好奇的举起镜子,想看一看这大王到底是个什么样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乍然换了个皮囊,她还是有些想看看这皮囊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在看镜子之前,她也做足了心理准备——这个男人是有胡须的。
方才她好奇摸了摸,便见上唇长了两条粗似眉毛般的胡子,下巴则长了一圈粗硬的胡子,像是贴上了一块黑色丝绒,长度足有两指来宽。
铜镜里的男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双目如炬大而有神,眉骨优越眉毛粗浓,鼻梁挺拔,上唇呈M型,好看又完美。
这是一种精致又略带粗犷的相貌,是那种独属于勇士武将的阳刚之美。
若是把胡子剃了,想必应该会更英俊,这样的相貌也还算符合她的审美。
放下铜镜,她开始逐一审视起这寝居里的摆设,试图从这些摆设上找到时代的信息,也好基本确认一下这里是真实历史还是架空朝代。
偌大的寝居没有床榻,铺垫在木地板上的是编织华美的席子,席子铺满了整个寝居,一旁的柜子里则放有各类被衾。
那低低的矮几上放有几个形状各异的高脚器具,器具里盛装着红艳的樱桃、紫红的桑葚,都是些时令水果。
器具是金黄的色彩,花纹则像极了商周时代的模样。也是,大王这样的称呼大概也就商周最为流行了。
眼下她只希望自己所处的时代是西周中期,因为那是一个没有战乱动荡的太平年间。
毕竟君王是一个很危险的职业,稍有不慎便被人下药被人暗杀被人起义夺了江山。
在她看来只有太平盛世才能更好的苟活下去。
林狩仔细想着,抓了一颗桑葚丢进嘴里,慢慢品尝着春天的滋味,随即视线看向了一副挂在墙上的绢帛。
绢帛精致美观,用玄色丝线绣有古朴别致的猫头鹰暗纹,只见上面书写着几行象形字,字体虽然工整,却实在是远古的无法辨认。
简直像极了……博物馆里展览的甲骨文。
正在这时候,只见一宫女上前道:“大王,谏大夫费仲来了,正在殿外等候。”
费仲这个名字,耳熟又陌生,她只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让他进来吧。”正好她想知道这绢帛上写的什么。
费仲进了殿内,见林狩正盯着绢帛看着,心领神会,笑容满面地凑了过来,低声道:“大王可还记得冀州侯?”
林狩虽然不知这冀州侯是谁,但也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
“冀州侯的女儿年芳二八,生的美艳娇媚天姿国色,大王何不纳回宫中?”
林狩瞥了他一眼,敢情这位谏大夫过来没别的事情,只是为了让她纳妃?
“……真有你说的那么美?”
“大王,臣虽没见过,但是此女的美貌却是远近闻名。”
“且不说这个,来为孤读一遍这绢帛。”
这绢帛如此精美,书写的字体又如此工整,挂在这寝居墙壁上的正中央,想必定然是些个家规家训,名言警句,再不济也必然是个什么马到功成的鸡汤文学。
让他读一遍,也好让他死了劝谏纳妃的心。
费仲很听话,垂首应是,随即便认认真真字正腔圆的读了起来。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
“大王文采斐然,诗句绝佳,臣下佩服。”
“……”
这种意淫诗怎么还给裱起来了啊!
“大王,女娲娘娘的美貌定然是凡人无法比拟的,可神灵终归是神灵,还望大王多看看凡间的娇美女子吧。”
原来她这是穿成了商纣王。
她历史一般,对商朝更是不太清楚,大多都记得模模糊糊的,但是她很清楚地记得商纣王最后死的很惨,无论是真实历史还是演义小说,纣王的结局都是自焚于鹿台。
费仲见林狩怔愣住了,眼里紧紧盯着那绢帛,仿佛带有泪光,不禁忙道:“大王!这冀州侯之女苏妲己到底美不美,大王也得看看才知,不如大王下令召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服了你这个老6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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