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柔自从被放出来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这副状态，终日抱着一张谁都欠了她八千两银子的脸，连玉扇都没法接近她。
再加上她额头那破了相的伤疤，原本有六分姿色的姑娘，硬生生只剩下了三分。
沈决平日里都不太想见到玉柔，不是因为她毁了容，而是因为这副表情，实在是不像一个活人。
起码不像一个有精力，生活有盼头的活人。
“传什么信了？说给本宫听听。”沈决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虽然清醒了但语气困倦又疲惫。
“王爷想要见娘娘一趟，让婢子将娘娘引出去。”
沈决听了这个吩咐就能明白，玉柔为什么露出这样的眼神来。
她打从重获自由那天开始，就只能在外殿做事，平时根本就连接近沈决的机会都没有。至于后面安插进来的那个就更别说了，只能做一个基本的扫洒宫女。
季豫的这个命令根本就没有顾及玉柔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而一味的吩咐她去做事，一旦她的目的再次暴露，面对她的可能就是性命之忧了。
但这在季豫那个主子的眼里，玉柔的难处根本就不值一提，也不值得他在意，所以他下命令下的毫无顾忌。
“行了知道了，到时候本宫会去的，只不过你就不必跟在本宫身旁了，免得被看出些端倪来。”沈决端详着玉柔那张脸，微微皱起了眉毛，“你的心思太外露了，只怕季豫下这个命令也有几分试探的意思，想要看你究竟有没有背叛他。”
但她也只不过是提点一句罢了，玉柔季豫对越是憎恨，对她就越是有利，这场面可谓是喜闻乐见。
一贯用自己外貌欺骗女人的季豫，也终于有了这么一天开始被女人背叛。
这大概就是天道轮回吧，活生生的现世报。
“婢子知晓了，多谢娘娘提点，婢子今后会注意，绝对不会为娘娘添麻烦。”玉柔缓缓垂下了头，遮挡住脸上的表情。
“先下去吧。”沈决摆了摆手。
玉柔也不是半点长进都没有，起码经过了这件事，她在沈决面前总算学会了低头，总算学会隐藏自己的愚蠢。
先前她明明一直在犯蠢，露出的马脚也非常多，沈决却还要按捺着不戳破她的场面实在是有些难捱。
不为其他，只因为沈决重生一次之后，对这种自作聪明的人容忍度变低了许多。
若公主今日起得比沈决还早一些，已经去外间读书了。
这孩子每日都会叫苦，但功课却是一天也不会落下，乖巧又可人，看的人都有些心疼了。
沈决在床上又躺了片刻，随后便起身吩咐人进来伺候她洗漱。
按照玉柔的说法，季豫这次总算换了一个地方等她，而不是去西景园了。
为了给玉柔一个台阶下，沈决自己找了个理由，主动去了御花园东园的凉亭里。
那里正有花在开，开的争奇斗艳，大部分都是进贡来的花卉品种，本朝是没有的，只能在皇宫中见到几株。
沈决刚一到东园，还没来得及被那些花朵吸引注意力，便见到站在花丛当中的男人。
季豫今日明显是经过精心打扮的，一个男人站在花丛之中，居然不显得不伦不类，也不显得格格不入，反而有种相得益彰的感觉，这些花朵和季豫搭配在一起，自带风流。
这男人对自己皮相的利用，可谓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沈决看的都有些称奇。
她静静观赏了片刻季垣在花丛之中摆出造型，特意等人的姿态来。等她看的差不多了，季豫特意堆积出来的气氛也即将要冷场，她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讶异和惊喜。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居然这般巧，在这里碰见王爷了。”沈决笑道。
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都另有玄机。
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乍一听好像只是在夸天气，但落在季豫耳朵里就会成为:因为今日遇见了他，沈决才会觉得天气好。
换做一般男人可能不会这般自作多情，可季垣不是一般男子，他对自己自信的过了火。
“本王也觉得同娘娘分外有缘，每次只是偶然路过，却能够和娘娘碰个正着，这种缘分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季豫笑了两声，从花丛中退了出来。
“居然被娘娘看见了在花丛里的样子，实在是丢人了些。”季豫轻轻摇头，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窘迫。
“怎么会丢人呢？本宫还是头一次见到，有男子站在花丛之中也能这样好看。”沈决这话刚一说，出口脑子里却不自觉浮现了季垣的脸。
昨夜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她的寝殿之中，做出一副要将她拉拢入麾下的姿态。
季垣在烛光映照下的那个笑脸，实在是太过抓人眼球太过惊艳，沈决冷不丁的一想起，心头有了种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受。
她总觉得季垣不该长这样一张脸，太过清冷，太过超脱世俗，也太过引人注目了。
她抬起眼眸来看着季豫。
同样是皮相上佳的男子，季豫就不会给她这种感觉。
她即便近距离的观察着季垣，也能够清楚的认知到，无论长得有多好看，这个男人的皮相下，包裹的都是一颗贪婪且丑陋的心。
“娘娘怎么这样看着本王？”季豫道。
沈决意识到自己眼神有些不对劲，迅速收回目光，垂下头来，做出一副被抓包后的娇羞样子。
“没什么，王爷不必多想，本宫只是一时走神罢了。”
季豫原本还觉得刚刚沈决的目光有些异样，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当即心头都跟着软了一半。
他从前分明不喜欢这种单纯到了愚蠢的女人，可这幅姿态由沈决做出来，就半点都不讨人嫌。
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勾人心魄的痒意。
沈决这样微微一颔首，露出小半截脖颈来，就叫人觉得动容极了，没有哪个男子能抵抗她现在的模样。
温柔小意。
季豫手指动了动，在掌心里摩挲了两下，目光同时暗沉了下来。
这样一个女人跟在平德帝身边，实在是太过暴殄天物了。
他不止一次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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