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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容易下山难。
相比于上山时的费力，下山时的省力反而更需要注意，否则一个失足那就悔之晚矣了。
山路崎岖又几乎是垂直向下，长生背着书筪自然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可是乔生与连成却是蹦蹦跳跳的毫不在意，长生连着提醒几声了也是没用。
不过还好，直至下山的时候也没出现意外，可是长生却被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这样也好人家小两口亲密，自己何苦当电灯泡呢。
与连成的侍女阿红一同走了约莫半刻钟的长生才重新看见两人的身影，令长生有些惶恐的是连成竟然笑盈盈的迎了上来，这怪异的热情使得长生打了个寒颤。
“你想干什么？”长生本能的防备道。
“师傅，该把那本绝世秘笈给我们了吧。”连成伸出玉手笑嘻嘻的回道。
原来却是惦记起了智华和尚给的《洗髓易筋经》了。
“给给给，离我远些。”
长生赶忙从怀中掏出秘笈，丢给了连成，说他是视连成为猛虎也不为过啊。
不！比猛虎还可怕。
可是拿到秘笈的连成脸色似乎变得很怪，先是有些怒意后又有些笑意，最后竟然不顾长生反抗，硬是把秘笈又塞回长生的怀里，接着道：“师傅，还是等您学会了再教我们吧，这门功夫太高深了。”。
长生闻言顿时感到有些惊异，有些不确定的道：“洗髓易筋经可是佛门武学至宝，你都不要？”
乔生听到秘笈名字的时候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师傅，你被戏弄了。”
“莫非这本秘笈是假的？”
“假倒是应该不会假，只是徒儿记得连成的第六个师傅也送过一本给她，可那一个骗吃骗喝的道人，没多久便原形毕露被连成给打出了史府。”
“晦气，又被智华那个秃驴给耍了。”
长生虽然嘴上说得狠，但是也没把秘笈给丢了，总归是友人所赠之物，留着权且当个纪念吧。
况且怎么说也是一本经书，放在书房里也能装装样子，大南朝的经书可不便宜，属于奢侈之物。
一行四人渐渐行到山脚，巧的是遇见颠三带着几名沐府的家丁正要上山，连成想起沐子仲昨日说过来接自己下山，自然也就知道几人的来意。
“颠三，你们几人自己回去吧，我正好遇见友人，随其一同回濮阳县就是。”
“史小姐，这怎么行，大公子可是交代小的一定要将您安全送回去。”
“哪儿那么多废话，叫你回去就回去。”
连成的小姐脾气一发，颠三哪里还敢造次，低着头退到了一旁，恭敬的目送四人离去，不过在瞧见连成与乔生打打闹闹的时候，眼中忽然露出一丝诡异之色。
不多时，长生几人却是到了官道，官道之上停着一辆马车，车身颇为陈旧，那赶车的马夫个子矮小，此刻正无聊的蹲在地上捡着落地的红枫叶玩耍，十足像个小孩。
待得几人再走近些惊了马匹“嘶嘶”的叫了两声，马夫才是抬头站了起来，那遮阳的斗笠下却是一张稚嫩的小脸，颇为眼熟。
“师兄你可算是下来了，拉着我逃学结果自己跑去玩耍，实在不够仗义，到时候廖先生问起来，我可不替你打掩护了。”
一张胖乎乎的圆脸满是委屈，小小的身板子穿着大人的衣服也是可笑，再看一眼，不就是那县学的小神童宁采臣嘛！
乔生这是雇佣童工啊，而且还是个秀才马夫，手笔是有够大的。
“晓得你委屈了，工钱加倍如何？”
听完乔生这句话长生才回想起来，宁采臣的家中一直都颇为贫苦，就算是有个秀才功名在身，一年下来的读书补贴也不过只够家里一个温饱，至于替人写写书信这种事情也赚不到几个钱，即使后来长大，可是因为娶妻有家要养反而变得更为清苦。
也是难为这样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撑起一个家了，相比于他自己在过去的十六年里那是给母亲多了多少负担。
乔生这也是在帮他吧，县学里多上一天学少上一天学其实也没什么。
可惜脑子里的华夏记忆，只记得这么一个大名鼎鼎的宁采臣和聂小倩，对于其他的故事只是隐隐约约的知道一些，比如那个小狐狸婴宁，可惜她还没修到化成人形的修为，怕是她那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还得等上一些年月才会发生。
长生现在已经很确定，自己就是活在那个华夏记忆的一本书里，一本名叫《聊斋志异》的狐鬼世界。
不过让自己相信自己是活在一本书里，这是何其难哉的事情。
可是他偏偏就信了，虽然与书中略有出入，但是脑子中那个华夏记忆时时在提醒自己，你是把一个穿越者给干掉了。
傻人有傻福只怕就是这个意思吧！
长生至今还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没被穿越者占据，也没有意识融为一体，而是自己抢夺了那个穿越者的记忆和智慧。
想必穿越到长生身上的穿越者怕是史上死得最早的一位了吧。
当然这种不能说的秘密，就连柳如是他也不会去说。
“师傅，家父病重，此番就不去师傅家中停驻了。”
长生原本以为乔生他们是要到自己家里吃个便饭，正想随着乔生与连成一样爬上马车的时候，乔生忽然蹦出这么一句，顿时让长生尴尬的收住了脚，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的表情落在连成眼里自然又是毫无形象的大声嘲笑起来，真的是让长生很没面子。
当宁采臣驾着马车带着乔生他们走后，长生反而有些郁郁起来，听到乔父病重的时候，他有一股子随着乔生一起回去帮乔父身上的妖邪给收了的冲动，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动用修行之力。
可是真的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乔父被妖邪害得命丧黄泉吗？
天理循环，生死有命，自己应该没错吧。
但是朋友有难自己明明有能力，却又袖手旁观，这真的是道义吗？
可是让自己陷入无情无情的正气大道之中，又是对自己的负责吗？
唉，不管了不管了。
官道之上一个稚嫩童子马鞭挥舞驾着一辆马车，烟尘滚滚，合着西风，却是有道不尽的凄凉。
马车已经远走，还回家过自己的田园生活吧。
即便是仙佛也不因世间苦难而现身渡之，自己一个小小的凡人因为一点小小的心思，自私一下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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