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前面就到庐州了”，赶车的朝里面招呼道。
一个年轻公子探出头，凝视前方。
莫秋生故地重游，感慨良多，曾几何时，他和秋筠、尹素馨三人之间发生的故事，随着悠悠岁月，已淡去。
依稀那依山傍水的村子，村东头小溪旁，一群孩童嬉戏。
莫夫人正在草堂上缝补衣裳，莫秋生坐在桌前看书。
“莫伯母”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浑身湿漉漉的，手里提着绣鞋，乌黑的头发滴着水珠，落在草堂砖石的地面，晶莹剔透。
莫夫人笑道：“筠娘，是不敢回家，怕母亲教训？”
那才疯张的小姑娘此刻神情却怯怯的，莫夫人温和地笑着道：“秋生，快拿干棉巾来，给筠娘擦干头发。
那年纪稍长的男孩，痛快地答应一声，进里面。
莫秋生想到这，无声地笑了，那一刻，他打定主意长大后娶这个女孩为妻。
可是，夏家却搬去京城。
莫秋生日夜苦读，为有一天去京城找她。
他收拾行囊，辞别母亲，赶奔京城。
风尘仆仆找到夏府，夏老夫妇像对待亲人一样对他，可一个惊人的消息却让他瞬间心冰冻，夏秋筠嫁人了。
节下，夏秋筠和夫婿回娘家，莫秋生见一对俊俏的男女出现在厅堂门口，死了的心一下活了，他忘了那晚他曾说了什么，总之不停地叙述别后的事。
后来，夏秋筠和夫婿走了。
莫秋生整个心被掏空了，随着秋筠的离开，他心死了。
母亲接二连三的家书催他回去。
莫秋生带着惆怅离开，回到家乡，等待他的是一场婚宴。
关入洞房，他无心看那女子的长相，只觉见万念俱灰，心如死水。
勉强呆了二月，即便赶回京城，他心牵挂着她。
一入京城，就直奔夏府，一个晴天霹雳，夏秋筠和离了。
他摇摇欲坠，老天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命运阴错阳差，竟每次都让他二人擦肩而过。
令他欣喜的是，夏秋筠会随她赶奔任上。
可接下来的事却是，秋筠走了，不但走了，而且在他眼皮底下却受了莫大的委屈，他自责，愤怒。
架着马车回府，直奔后宅，莫大奶奶极少见丈夫这惊怒表情，他一向是温和的。
莫大奶奶心虚，磨蹭着上前，胆怯地低声道：“你回来了？”
莫秋生不由分说，上去一把扯住她，往外拖，嘴里恨恨地道：“收拾了回你娘家，休书我即刻写”。
丫鬟赶紧去告诉了莫夫人，莫夫人见二人拉拉扯扯，出言喝止道：“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闹成这样？”
尹素馨哭着脱开身，回房收拾东西回了娘家。
莫夫人把儿子一顿数落。
次日
尹家来了群人，领头的是尹素馨的父亲岳父尹老爷，后面跟着二儿子和低垂着头的女儿尹素馨。
进门，尹老爷对后呵斥一声：“还不给你婆母跪下”。
尹素馨低头走上前，跪在堂上。
尹老爷连连作揖，口中道：“小女不懂事，做了错事，亲家念她年轻，就绕了她这回，在有下次，别说是亲家，就是我这当爹的也不能绕她，在家我已罚了她”。
莫夫人忙唤莫秋生道：“快扶你岳父坐下，儿女的事，与长辈何干？”
尹老爷坐下，诚恳地道：“小女是不好，亲家看在老朽面上，原谅她一回，我尹家在健康城好歹也有些脸面，姑娘休回家去，你让我这老脸往那放，出门怎么见人，亲家母你说是不是？”
说罢，不容莫秋生母子说话，紧接着又道：“素馨她若被休，这一生就毁了，女人家名节要紧，谁会要个声名不好的女子，素馨如今也知道怕了，悔得什么似的，直要寻死，我让她母亲看着，怕她寻短见”。
尹素馨跪在那，无声抽噎，看着可怜。
令莫夫人心软，道：“亲家放心，儿媳年轻，谁年轻不犯错，幸好没铸成大错，否则悔之晚矣，这样吧，我做主，让素馨回来，两口子好好过”。
说着，莫夫人让丫鬟扶起儿媳，叹声道：“我儿子也有不是处”。
一听这话，尹老爷心放到肚子里，莫秋生自是不愿，可挨着岳父和母亲面上，也不好拒绝。
尹素馨一回来，莫秋生立刻搬到书房住。
半月后
乘着夜色，尹素馨大胆地穿着透肉的中衣，端着灯盏，来到莫秋生书房。
莫秋生正在灯下读书，抬头一见，紧锁眉头，脸一沉，正色道：“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要知自重，穿成什么样子，立刻回房换了”。
尹素馨连羞带气，哭着跑了。
自此，夫妻更成陌路，尹素馨恨他。
十月，金人攻打庐州，莫秋生率众拒敌。
双方打得激烈，然小小庐州，孤城一座，没有外援，渐渐不支，莫秋生派人回府，告诉母亲和尹素馨速速离开庐州。
尹素馨得了信，忙收拾了，赶奔上房，见了婆母，莫夫人道：“我儿子在这，我要留下”。
尹素馨劝说无效，自个走了，回了健康娘家避难。
莫秋生一年后回到庐州，母亲自缢，妻子下落不明
莫秋生伤心之余，找到岳家寻尹素馨下落。
尹家只推不知，然莫秋生观之却好似有隐情，不愿说出。
他返回京都，经过种种，心境淡然不少。
秋筠嫁去塞外。
五年后，夏父母也随女儿去。
不久，莫秋生接到秋筠书信，信中大意是说：请他教授儿子汉化。
莫秋生考虑良久，决定北上。
当他再次路过庐州，走在正街上，突然见前面不远，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一家店铺。
莫秋生抬头望望上悬匾额：吴计米行。
他不由自主迈步进去。
一个女子正跟柜台后的伙计说话，莫秋生叫了声：“素馨”。
那女子回头，一脸愕然，这人正是尹素馨。
却原来尹素馨以为他已死，改嫁个开米行的老板。
莫秋生问：“素馨，你过得还好吗？”
尹素馨含泪点点头，道：“还好”。
莫秋生道：“从前的事，你别记恨”。
尹素馨道：“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你心也苦”，二人缄默。
半晌，尹素馨问：“你如今去那里？”
“金人中都”。
“她在那，你去吧！”
自此，莫秋生终生未娶，一生守候着那无缘成为他妻子的女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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