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已经晚上七点了，钱龙还没回家。几次三番的打电话都没人接听，急的他妈妈找到正在值班的钱泰，让他撒人去找儿子。
“许是在那个夜总会或者酒吧鬼混吧？”钱泰让老婆先坐下，返身继续处理公务。
“不可能的，这孩子是浑了一点，不过他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提前说好回家陪我的，他不可能骗我。老钱，他不会出事了吧？”女人坐立不安，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哪可......。”钱泰的“能”字还没出口，桌面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捞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才听了没一会儿，就连声喊是，准备披衣出门。
“哎，你干嘛去，不找儿子了？不陪我过生日了？”女人一把拉住他，神情焦灼。
“龙哥的手下给我打电话，要我去吃个宴席。你在家乖乖等我，我争取十点之前回来。小龙的事我给兄弟打电话，马上派人去他常去的娱乐场所等，放心，没事的。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要是丢了，我比你还急呢。”钱泰亲吻一下女人的额头，对她挤出一个笑脸，摆摆手，下楼进车离去。
汽车停在丽都大酒店停车场，自有人引领到楼上包间。这是一个豪华包间，有独立的卫浴桑拿和休息室，不过钱泰一开门就察觉到不对，因为入眼处是一帮半大的孩子在看三级片，男的非主流，女的短裙丝袜，见钱泰进来，都停下手中动作望了过来。
“不好意思，走错了。”钱泰点头哈腰，刚想退出去，就被一个小子上前拉住。一边说没走错，一边扯着他来到里面的就餐室。
偌大的圆桌上只坐了三个人，主人位的小子正低头吃菜，吧唧吧唧的像头猪，他左手边的是古兰社的三哥，正在给他夹菜倒酒，右手位的则是自己儿子，鼻青脸肿的，一见到钱泰就想站起来，却被身后的两个小子硬生生的按下去。
墙角处五个学生一字排开，蹲在那里面壁思过，背上都是脏脚印子。看守的也是学生，时不时的踹上一脚，打上一拳，哭嚎声跟休息室里的欢笑声搅在一起，分外刺耳。
“爸，你要替我报仇啊！就是他打......。”钱龙哭丧着脸，说话漏风，估计牙齿都被打掉了好几个。刚说了没几个字，就被主人位上的小子一巴掌招呼过去，捂着脸嘤嘤的哭了，不敢再吱声。
“三哥，这瘪犊子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尽管打就好了。不过看在他初犯的份上，还是希望你下手轻点。”钱泰躬着腰，上前给小三子点烟倒酒，连声陪着不是。
他明白自己跟小三子的区别，人家现在是龙哥的左膀右臂，手里握着东关、学府、古兰三条街，兄弟几百个，想要找个由头弄死自己很容易。把他招来，肯定是有话要交代。只是可怜自己那宝贝儿子，活生生的糟了好大罪。
“钱泰啊！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原来是你，快坐，快坐，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何少爷，是龙哥家的座上宾。”小三子像刚发现钱泰一样，故作热忱的招呼他坐下。
钱泰跟主人位的何铮打个招呼，见人家不理自己，讪讪的坐在下首，瞅一眼儿子，心里疼的在滴血。给自己斟满一杯酒，想要借酒跟小三子说话，却被他手一压，刚起身又坐了下去。
“你不用跟我赔不是，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被何少爷叫来主持公道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你儿子抢了何少爷在二中的地盘，吐出来，然后再陪个不是就没事了。”小三子信口随意，不过听在钱泰耳朵里却知道这事情不简单。
“爸，你别听他胡说，老子在高一搞的风生水起的，什么时候成姓何的地盘了？他明的不行就耍阴的，真他大爷的不要......，爸？你？......。”正在说话的钱龙被钱泰一巴掌掴在地上，打的嘴角都出了血，不可思议的望向自己的父亲，要知道从小到大，老爸老妈连一个手指头都没动过他。
钱泰没理他，一把将他提溜起来，抓到一边继续打，不过这次打的是屁股，雷声大雨点小，啪啪啪的声音让休息室里的半大孩子探头过来，窃笑不已。
事情来的太突然，让钱龙脑袋里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何铮已经让钱泰停手，小三子也帮着腔，说再打下去人就废了。
钱龙站在那忍住没哭，呆呆的看自己父亲自罚一瓶酒，连声道歉。末了将自己拉过去，在一张写满字的纸上按下手印，紧接着父子跪地磕了三个头，这才在别人的讥笑声中灰溜溜的出了门。
“龙儿，还疼么？”钱泰的手伸了过来，想抚摸一下钱龙的脸，却被他凶恶的目光镇住了。手停在半空中，想笑一下缓和气氛，却又笑不出来。
钱龙没说话，而是下车在路中间拦了一辆的士。钱泰一路开车尾随，直到钱龙下车回家，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给了的士司机打车钱，匆匆追进家里，客厅里不见钱龙的影子，自己的女人正焦躁的敲儿子卧室门，紧张的问怎么啦。
“别敲了，没事，让他静一下就好了。”钱泰拉回妻子，瞅着桌子上的大蛋糕不说话。他知道打屁股不疼，不过那是涉及到尊严的行为，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值叛逆期，儿子的自尊心受了这么大的屈辱，估计得有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不过他除此之外别无它法，因为从看到何少爷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这事情不能善了。儿子要么丢掉尊严，要么丢掉半条乃至整条命，两害相比取其轻，他只能这么做。
各怀心事的一家三口一夜都睡的不安生，第二天一早，守候在客厅的钱泰被开门声惊醒，一眼望去，钱龙正背着书包出门。
“吃完饭再走吧！我现在给你做。”钱泰上前拉住儿子，父子相对，钱龙的眼睛红肿，整个人萎靡不堪。
“爸，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你惹祸了。早餐在学校就能吃，比家里的营养搭配还好。我现在去给何铮道歉，求他原谅我以往的过错。”钱龙耷拉着脸，声音沙哑苦涩。
还没等钱泰说什么？父子两人就被门隔绝开了。恍惚间，钱泰仿佛觉得宝贝儿子长大了，这次的事更像是塞翁失马，福祸相依。
吃完早饭后，钱泰照旧去上班。自己妻子收拾完家务后，推开儿子卧室的门，准备给他清洗一下昨天拿回来的脏衣服。
一封信从沾满灰尘污渍的上衣口袋里跌落出来，钱母赶忙捡起来，想拉开书桌的抽屉放进去，眼睛却不经意间瞄了一眼信封表面——《写给母亲的临终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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