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千金为后

第165章 番外前世一

    小太监跟南太后禀告老王爷的死讯之时,就只是一个死讯。
    但老王爷身边的仆妇给赵景烜禀告时,却是将他临死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表情都禀告了。
    她道,“老王爷在临终前一直念叨着太后娘娘的闺名,说,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必不再负她。”
    赵景烜原本正在翻着奏折,听到这句话手上就是一顿,随即脸上露出了一抹也不知是厌恶还是嘲讽的神色。
    他站起了身,对那仆妇说了句“你退下吧”,便已径自离开了书房。
    他去了明舒的央和宫。
    此时的明舒还不知道老王爷的死讯。
    她正在殿中翻阅着祯哥儿和与穗的涂鸦。
    都是些太傅们明显看不上眼的东西,她却看得笑意满满,眼神中满是骄傲......她总是觉得祯哥儿和与穗是这世上最聪明的,最机灵的,最能干的孩子,只要他们做得不错,她都会很高兴地说,“很好,太厉害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祯哥儿和与穗两个孩子,一个一个都骄傲得跟个孔雀似的......
    跟幼时沉闷又暴躁喜欢打人的赵景烜很是不同。
    赵景烜进到殿中并没有走上前去,他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她看了许久。
    他的父王说,“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必不再负她”。
    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他临终之前的懊悔罢了......他贪恋的只是他曾经失去的美好,大概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母后因为他所受到过的伤害......世人多如此。
    但于他,他也曾失去过她。
    然后为之付出了半生去寻找。
    只是为了找回她而已。
    明舒已经听到他进门的动静,她放下手上的那些画纸,起身迎他,笑道:“陛下,您干嘛站在那里不动?难道还要臣妾行大礼迎接陛下吗?”
    她的双眼弯弯,笑容还是一如往昔,美得撩动人心,而且约莫是因为有了祯哥儿和与穗的缘故,比以前更添了几分温柔恬静。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眉宇,再滑过她的头发,最后往下顺手勾起了她挂在颈中的吊坠,一黑一白。
    黑的是她的,白的是他的。
    他的手指摩挲着那枚白玉吊坠,道:“舒儿,那时的你,可有......一点在意过我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可有一点,爱过我吗?
    只是他言辞一向内敛,这样直白的问句还是一时有些说不出口。
    明舒一愣,那时的她?
    什么时候的她?
    她抬眼看他,看他目色沉沉的盯着那枚玉坠......突然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时候的她了。
    文和二十年,北疆塞外。
    “若仪,夫人可还真是偏心啊,明明你才是我们艺坊的舞魁,夫人却要那丫头去做领舞给世子献舞,你可甘心吗?......这么些年,夫人把那丫头藏得那么严实,平日里从来都不舍得露于人前的,这回是想干嘛?难不成,是打着把那丫头送给世子的念头?”
    明舒刚转过弯,就听到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
    她认得这个声音,是艺坊的头牌歌伎兰莺。
    而她自己则是来州艺坊的舞伎。
    但虽是舞伎,却是艺坊老板随夫人的徒弟,这些年来一直随着随夫人习武,从来未曾献舞于人前。
    她前几日刚过了十五岁的生辰。
    这一次军中献舞,是她第一次给客人献舞。
    而这一次的客人和平日里不同的是,主客是燕王世子,他们北疆的战神。
    明舒顿下了脚步,略转头就看到廊下一紫一粉的身影。
    粉的就是兰莺。
    紫的则便是兰莺口中的若仪。
    若仪抬了一下头,目光就直撞上了明舒的目光。
    她很快就移开了目光,看向兰莺,淡淡道:“云舒的根骨好,是师傅的闭门弟子,自然跟我们是不一样的,她不管是舞艺还是相貌都远胜我们许多,就是师傅存了这样的心思,也是在情理之中。”
    她口中的云舒正是明舒。
    明舒的名字是她的养母取自她脖子上的吊坠,但到了艺坊,她也不可能直接用自己的闺名。
    “云卷云舒”,艺坊的老板,也就是明舒的师傅随夫人便给明舒起了云舒这二字作她的艺名。
    兰莺轻哼了一声,斜了眼笑道:“你可还真是虚伪啊,明明心里恨得不知道什么样子了,还要做出这般清雅出尘的样子......不过,你也不必太过不甘心,燕王世子是出了名的不禁女色,就算是夫人再怎么给她谋算,也是没有用的......说不得,不过就是便宜了其他的武夫罢了。”
    说完就“咯咯”笑了出来。
    若仪皱了皱眉,声音中带了些冷意出来,道:“大家不过都是一般处境之中,你又何必这般幸灾乐祸,今日若是她,明日就可能是你我,谁又能逃得过?”
    说完就略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兰莺一怔,随即恼怒地哼了一声,道:“呸,好心当做驴肝肺,活该被人做陪衬。”
    “什么好心当做驴肝肺,我看本来就是驴肝肺吧?”
    明舒身边的丫鬟香草再忍不住,冷冷讽刺道。
    香草的声音沙哑很特别,兰莺一听就听出来是她的声音。
    因为说起来香草这声音还是拜她所赐......当年的香草初入艺坊时并不是个丫鬟,她有一副好嗓子,是艺坊重点培养的歌伎之一,可是她的出现却威胁了原本在艺坊小姑娘中最受宠的兰莺,结果在和兰莺的一次争执中被推进了冰水池,大病之后喝了几次药嗓子就毁了。
    兰莺听到香草的声音就是一惊。
    暗中说人坏话还被人当面逮到,总是有点心虚的。
    不过这心虚也不过就是一闪而过。
    从明舒收了香草在身边做丫鬟,她就已经不可能和明舒再做朋友了。
    她转过了身,调整了表情,看都没看香草一眼,只对明舒笑了笑,媚着声音道:“祝云舒妹妹今日得偿所愿吧......妹妹生得天姿绝色,想来一出舞,就不知要引起怎样的追捧呢。”
    说完就拿了团扇掩着鼻娇笑着离开了。
    艺伎说来还是伎。
    生得太美从来都不是什么幸事,尤其是在军中。
    很多最后不过就是沦落为玩物而已。
    而兰莺敢这般得罪明舒,一来她自己有很大的靠山,二来也是很清楚,燕王世子是看不上明舒的。
    燕王世子根本就不喜欢女人......这么大年纪都一个女人没有,自然是应该不喜女人的。
    所以就算明舒是个天仙,燕王世子也不会看上她的。
    香草气得脸都红了,她还想说什么却是被明舒给一把按住了。
    明舒道:“我们回去吧......她这般说,倒是提了一些醒,回去你给我化一化妆吧。”
    虽然也知道没有多大用处,但好过于完全什么都不做。
    因为她们是艺伎。
    这么多年来她长什么样艺坊的人都知道,她只能稍微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一点,却是不能易容的。
    既入艺坊,这命哪里还由得自己?
    就算这些年她闭门习舞,但身在艺坊,见到的,听到的,却是不知有多少了。
    当晚军营之中。
    觥筹交错一舞毕。
    明舒略低了头敛息给上座的燕王世子和宴请燕王世子的那位钟将军行礼。
    钟将军笑道:“世子殿下,这位云舒姑娘是随夫人的爱徒,这些年来一直被她藏在别院习舞,她说这姑娘有天赋,心思又纯粹,将来可成大家......若不是我以世子之名邀请,她怕是还不舍得放她出来的。世子,不若让她给世子敬上一杯酒吧?”
    赵景烜看着下面低头的女子不语。
    表情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场面一时有些冷。
    这时坐在旁侧的一位黑脸武将就盯着明舒“呵呵”道:“原来是随夫人培养多年的爱徒,难怪这模样和舞姿就如那雪山上的仙子一般......本将真是毕生所见啊......哈哈,世人皆知,世子不喜美人,更从不喝美人敬的酒,那不若就让她给本将军敬上一杯酒吧。”
    明舒跪在那里,浑身有些僵硬。
    这是她第一次献舞......她也是知道燕王世子不近女色的,所以她以为只是献舞而已。
    只是她没有想到真如兰莺所说,燕王世子不近女色,但其他人却全无顾忌......
    只是敬杯酒而已。
    她知道于舞伎来说都很寻常,但那武将的目光烫得近乎似是要剥人皮般,还有那口水都怕是要滴下来了,若是她上前敬酒,他再做出什么,她该如何应对?
    明舒咬住唇,盯着那人桌上的酒杯,脑中急急的想着,心也砰砰跳了起来......然后她就察觉到了另一道目光......其实现在场上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但她却从那么多目光中就感觉到了那道目光,下意识转过眼去,就对上了一双没有任何感情,冷漠的犹如冰岩般的眼睛。
    是燕王世子。
    明舒愣了一愣。
    赵景烜对上她的眼睛也是一愣.....似曾熟悉的眼睛,美艳动人心,只是更清澈,更稚嫩,带着些脆弱和惊惶,还有眼底的倔强。
    他一向过目不忘,立时便想起了这双眼睛像谁。
    是流庆宫的淑太妃。
    他幼时曾在她的宫里住过几年,而她的眼睛极美,世上之人像之的极少,就是她的女儿福安长公主,轮廓虽似,但却总少了那份神韵。
    而此时,赵景烜却从这个小姑娘的眼中看到了淑太妃眉宇之间的那份美艳......甚至更惊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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