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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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徒生剧本 第1章 锲子—青春的开始 试读

1

迄今为止我依旧忘不了那个场面，一场简简单单的校会硬生生的被开成了追悼会。

讲台上来历不明的讲师，诉说着一个个悲情的故事。环顾四周大家哭得泪流满面，所有人都如同着了魔一般哀嚎大哭。

听着耳边悲情的音乐，此情此景很难让人控制情绪，两行热泪莫名其妙的划过脸颊一阵温热。

猛然间回首我发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小女孩，人群中的她神情焦灼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挂在嘴边的鼻涕被她吹成了一个气泡，突如其来的意外将自己都给逗笑了，捂着脸慌不择路的将自己藏进了人群里。

滑稽的一幕将我同这个诡异的氛围中抽离了出来，看向了身旁早已泪眼婆娑的姐姐。

“你哭什么？”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姐姐抹了抹眼泪：“我也不知道。”

“你哭得好难看！”

姐姐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便恶狠狠的揪住我的耳朵：“你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直到大会的尾声所谓的讲师这才点明了此次校会的主题—感恩大会，而他的身份则是一个书贩子。

至于那个女孩则是我整个青春的女主角—顾蓓。

2

那时的我们尚不知晓群山以外的世界，我们的青春被圈养在小城里。未来对于我们而言遥不可及，总以为长大就意味着自由，而长大要很久很久。

十字开头的年纪解不开复杂的方程式，更无法理解老师口中的之乎者也。不明白爱为何物，自然也不懂得喜欢这个词汇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乱点鸳鸯谱。

“你是不是喜欢金美儿？”一下课王曦睿便一脸坏笑迎了过来，不闯祸的日子里他总是拿我寻乐子。

“那是我姐！”

同我嬉皮笑脸习惯了，他不止一次将我的解释当做耳旁风：“那你为什么姓曹？你姐姐为什么姓金呢？”

他挽住我的胳膊把我逼到墙角，很明显他是在故意刁难。他无非就是想听我亲口承认我爸爸是劳改犯，而金美儿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我自然不会随他的意岔开了话题：“那你爸和你妈为什么不是一个姓呢？”

他领会到了我这句话的深意，但是我却忽略了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整个学校最厚颜无耻的人：“我爸和我妈当然不是一个姓，那你和金美儿怎么就不能是一对呢？”

要换做往常我会毫不在意，面对一个本就强词夺理的人任谁也解释不清的。你越是去辩证他便越是兴奋，可不知为何那天我竟会丧失理智：“她是我姐姐，我不喜欢她！”

“那她要不是你姐姐，你就会喜欢她了呗？”我的恼羞成怒成功的让他钻了空子，冷静片刻过后我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名字。

“我有喜欢的人了”

……

我的这个答案让王曦睿茫然失措的同时，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是谁？”

“顾蓓！”

那时候的小孩就是奇怪，非得逼着你说出一个答案，然后又保持一种怀疑的姿态：“顾蓓那个母老虎？你居然好这口？”

“什么母老虎？人明明是刺猬！”

“刺猬？”就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王曦睿一脸困惑。

“对吖刺猬，你不觉得可爱嘛？”正当我满心欢喜的抬起头时，看到的是王曦睿幸灾乐祸的模样。

他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意味深长的向我许诺后，便留下我在微风中凌乱，那一刻我内心近乎崩溃。

3

再往后的日子里我的视线里总是会出现顾蓓的身影，她的名字以及相关的话题也总是被身边的同学提起。

渐渐的我对她产生了某种依赖，我一边闪避着她的目光，一边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她的踪迹。

她成绩优异性格孤傲，对待身边的同学特别是异性总是保持着一种敌意。犀利的眼神不露自威，同她娇小的身型形成巨大的落差，让所有人都避而远之。

然而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她把所有的温情都给了她的弟弟，我亲眼见过她在汹涌的人群里挣扎，只为了给她弟弟买几颗糖果；每当她弟弟被欺负时她总是会挺身而出，即便身单力薄也毫不相让；面对闯祸的弟弟她有时也会束手无策，两手叉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时常一副大人的模样，偶尔也会展现出古灵精怪的的一面。肆无忌惮的跑到油菜花田里玩捉迷藏，蹲到桥墩底下逃避着农民伯伯的搜查。

总而言之她满足了我对女孩所有的幻想，夕阳余晖下的身影如同坠入凡间的星辰，明明触手可及却又害怕她转瞬即逝。

冥冥之中我也明白了我和她的差距，她是一尘不染同世界格格不入的白莲花。而我呢？我有什么理由和她交往，我又凭什么闯进她的世界。

喜欢这个词是难以启齿的，说出来更是会让人笑掉大牙的。我所能做的就是学着她的样子慢慢向她靠近，为她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事情。

4

“喂？你喜欢那个矮子？”姐姐凑了过来兴师问罪。

我下意识的想要去否认，但是迟迟没有办法开口，不得已我只能转移话题：“谁说的？王曦睿说的？”

姐姐两手一摊：“这还用听别人说？你不喜欢人家天天像做贼一样跟人后面跑，人一回头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捂着脸顾头不顾腚的逃。”

“有这么夸张嘛？”此时此刻我也放弃了挣扎，企图挽回最后一丝体面。

“喜欢人家就去追啊！”姐姐说得振振有词，貌似喜欢一个人不去追就是天理难容。

见我迟迟没有回应她话锋一转：“还是说你不喜欢人家？”

“什么又是猫又是老鼠的？那么爱管闲事，我记得你不是属狗的吖！”不等姐姐的回应，我合上课本便夺门而去。

往后的日子里便愈发的诡异了起来，恍惚间我察觉到顾蓓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更要命的是似乎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顾蓓了。

那时候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害怕全世界知道，却唯独害怕心中的那个她不知道。

可即便如此顾蓓依旧让我着迷。每到放学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跟在她的身后，然后被她的一个回眸吓得落荒而逃。

或许顾蓓也知道我东躲西藏的日子并不好受，某一天放学的路上她突然就从小巷里跳了出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从未和她保持这么近的距离，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想要逃离可始终迈不开脚步。呆呆的杵在原地逃避着她的目光。

“为什么你一看到我就跑呢？”她的语气缓和没有想象中的带有敌意，貌似就是单纯的好奇。

见我沉默不语她缓缓向我靠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我的身旁：“莫非是个哑巴不成？”

“你才是个哑巴！”我下意识抬起头反驳，紧接着便又把头低了下去。

邪魅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下一秒她便紧紧的挽住了我的胳膊生怕我逃走一样：“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我能干什么坏事？”我说道。

“让我想想，比如～”我的心伴随着被她拖长的尾音提到了嗓子眼。

“偷我东西？”

…………

5

真正和顾蓓相处起来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我期待着她向我奔来，她也十分乐意在我手臂上留下一块块血红色的淤青。

有时我也会和她较劲，无论她怎么掐我我都忍着一声不吭。可越是这样她便越是不知轻重，非得把我掐得鬼哭狼嚎才肯善罢甘休。

“这个嘛？”我拿出兜里的卡牌，期望她能够高抬贵手。

“不是”她回答的十分干脆，将我的卡牌收入囊中，作为惩罚她又狠狠地掐了一下。

我将所有的零花钱都掏了出来，塞到她的怀里：“我就这么多了，不够我明天再给你。”

看着手中的青蛙皮她显得有些错愕，没有丝毫的犹豫她便又掐了一下：“谁要你的臭钱？”，她把钱塞进我的兜里掐得更狠了。

仔细想来那时的我们是何等的纯真，说不出暧昧的情话，面对彼此也没有多余的想法。无论她如何无理取闹我都选择默默忍受，而她总会想方设法的向我靠近。

打情骂俏是我们唯一能够掌握的相处之道，把我掐得连连求饶是她最大的乐趣，也是她最终的目的。

作为反击偶尔我也会捏她的胳膊，每到这时她便会展现出自己浮夸的演技，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无处下手。有时我也会仗义自己身高的优势将她远远的甩在身后，追不上我她便会蹲下身子把头埋进怀里。

我知道是陷阱她也害怕我不会过去，偷偷的露出一只眼睛探望，见我不为所动她把头埋得更深了。

那时的我们都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却唯独害怕对方会伤心。小心翼翼的试探过后，依旧会选择相互靠近。

6

恋爱也罢友情也罢，任何感情从来没有单方面的付出，无论是从物质还是精神方面总要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人与人之间只要建立某种羁绊，计较得失总是无法避免的。

顾蓓的出现满足了我对恋爱的好奇，久而久之我竟觉得有些乏味，在姐姐眼里我完全属于自作多情。

“哪有你们这样谈恋爱的？”放学的路上她大声的宣泄自己的不满，看着伤痕累累的胳膊让我有些动摇。

回到家里舅妈同往常一样准备好了可口的饭菜，饭桌上她再次同我谈论起了我的父亲：“你爸爸明年就要回来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或许再舅妈眼里我和姐姐依旧是哪个哭着闹着要爸爸的小孩，殊不知自从我无意间看到那封来自监狱的信件那一刻起，父亲便早已成为了我不能触摸的话题。

我没有回答匆匆放下碗筷便回到了学校，不明所以的顾蓓如同往常一样冲着我跑了过来，没有问好抓起我的胳膊就狠狠地掐了一下。

没有按耐住心中的怒火，我狠狠的甩开她的手大声吼道：“烦不烦？很疼的你知不知道？”

她往后退了一步不知所措的看着我，羔羊一般的眼眸微微泛红，转过身捂着脸便朝着教学楼跑去。

世界如同被原子弹轰炸一般寂静，我呆呆的愣在原地，宣泄过怒火之后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站这儿干嘛？”姗姗来迟的姐姐发现了异常。

“没干嘛！”短暂的整理思绪，我若无其事的跟在她的身后穿过走廊，姐姐的脚步停在了教室门口。

“哭了！”她转过脸一脸凝重的看着我，见我没有反应过来她指了指顾蓓再次重复道：“哭了！”

寻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我目睹了年少时最让我心碎的一幕。顾蓓披头散发的趴在课桌上泣不成声，泪水浸透了她的发梢，瘦弱的身子伴随着一阵阵抽泣在角落里微微颤动。

碍于少年该死的自尊，我并未选择低头，临走时依旧不依不饶的为自己狡辩：“有什么好哭的？”说罢加快脚步便逃离了现场。

事实上当我甩开她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后悔了，我用我自己的莽撞证明了我在她心中的地位，然而我却丝毫高兴不起来。每每想到那个为我哭泣的女孩，我的内心便一阵冰凉。

自此之后我和她貌似又走到了原点，我依旧习惯跟在她的身后，总是期待在茫茫人海中能够出现她的身影。

同以往不同的是我不再逃避她的目光，尽量以一种路人姿态和她擦肩而过。我有想过同她道歉，可话说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说起。我不愿接受自己，更不敢奢求她能够原谅自己，我自认为已经失去了和她重修旧好的权利。

正当我以为我的第一段恋情就会这样无疾而终时，就在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小巷，她再次拦住了我的去路。

“对不起！”

简简单单三个字为我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就如同一片荒凉的星球闪过的第一道惊雷，某种不知名的情愫在我心中悄然开始生根发芽。

我并不明白她为何委屈自己向我道歉，但我却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那种被需要的感觉，与此同时她也成为我青春里少有的依靠。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夕阳下被无限拉长的影子，那一刻我才确定我恋爱了。

7

没有什么是比破镜重圆更让人值得兴奋的，随着毕业季的来临我和顾蓓越加的珍惜剩下的时光。每天上学我都会有意的在路口创造偶遇，放学的路上也是同她一道相伴而行。

不知不觉间以往处心积虑的刻意成为了生活中的一部分，我询问她的生日私底下研究起了她的星座，偶尔她也会打听我的喜好彼此之间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我开始重视自己的学习，学着她的模样向她靠近。我希望大家提到她便会想到我，想到喜欢顾蓓的是和她一样优秀的曹楠，而不是一个劳改犯的儿子。

那天放学王曦睿一个我始料未及的问题：“她那么矮？将来你和她接吻怎么办。”我第一反应就是龌龊，紧随而来的是内心泛起一阵羞涩。

“要你管？”看着我气急败坏的模样，王曦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故乡始终太小满足不了心上人带给我的幻想，好在未来很长有足够的时间容我去准备。

我想和她一起看电影、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在璀璨的星空下放飞孔明灯……在充满鲜花的世界里牵起她的手漫步在街头。

却唯独不敢想和她接吻。

我暗自里下定决心不再让她流泪，我想让她成为所有人都羡慕的女孩。

8

12年传闻中的世界末日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我们闻所未闻的专业名词—厄尔尼洛。

整片天空如同染了墨水的毛巾，大雨接连不断的下了几天几夜，巨石如同洪水一般倾泻掩盖了大半个村庄。

闪电划破黑色的天空整个世界悄然无息，伴随远处闷雷的袭来目之所及一片狼藉，人们强忍着悲痛在一片废墟之中找寻着希望。

我和姐姐一起期待的奇迹并没有发生，舅舅和舅妈的死讯第一次让我们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冰冷。姐姐不得已坐上了前往远方的大巴回到了她父亲身边，而我也在大伯的接应下来到了老家。

直到后来雨停了天也晴了，然而那年的乌云始终笼罩在我生活中无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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