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有声》简介:周周跳楼,死了。他们告诉我,她是自杀。这是镇上唯一一所医院,但它实际上更像是大型诊所先天聋哑的清安、患有抑郁的周周,两个女孩是这里的不速之客,本不应该有交集的两人,成了医院里唯一的生气。清安坚信周周不会自杀,便与成嵩医生一同在暗中调查此事。……突如其来的心脏病手术可当成嵩医生走下手术台,才发现,他取下的是清安的健康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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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雀有声 第1章 桔梗花 试读
周周跳楼,死了。
他们告诉我,她是自杀。
轰——
浅蓝色的窗帘在眼前晃动了一下,有个影子在上面,一闪而过。
她在看书,没有注意到。
可是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越来越重,好像还有不属于这个病房的药水味儿,都在空气中搅动着向她涌来。
似乎还有铁锈的腥,很谈,很谈。
余光里,似乎有人跑向窗边。一个,两个,三个……人多得挤到她的病床边了,她这才抬头看了看。
窗帘被拉开,阳光肆无忌惮地直射入阴冷的病房,她眯着眼扭头。
窗外,有什么呢?是有人唱好听的歌吗?她想。
清安放下了手中的书,走向窗户边拥挤的人群。还没等她挤进去,就看到有人一脸惊恐地转过来,冲她喊话。那人的嘴一张一合,脸扭曲着。
惶恐、急迫。
他在说什么?他不知道吗?
接着一个人朝清安打起了手语:“周,周……”
突然,请安眼前一片漆黑,有人遮住了她的眼睛,大概是人美心善的主治医生季叶怕她受到刺激。
可季医生还是晚了一步。
“周周死了。”
她看清手势了。
原本沉默的清安愣了一下,随即在季医生的怀抱里挣扎起来,撕、扯、咬、叫。
“啊啊!”聋哑人的喊叫声并不动听,她拼尽全力撕扯着喉咙,像是濒死的野兽,正在生命尽头嘶嗥。
这个老旧破败的医院里,没有人在意一个聋哑人的情绪泛滥,就像没有人会在意病房外的枝干枯竭而死,就像没有人会在意医院大铁门上多长的几处锈斑,就像没有人会在意不远处山坡空地上又新堆起几座坟头。
新来的病友护士们八卦着死者是哪个科室的,曾被哪种病痛折磨;有几十年资历的老医生们默默计算,这是第几例死在医院的生命;而院领导不慌不忙地配合警察工作,接受调查。
被死亡氛围笼罩的医院里,不值得拥有任何生气,花草在过去的某个冬天就早已凋谢光了。
堆积着灰尘,结着蜘蛛网的灰暗墙角边,蹲着小小的清安。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无助地抠着手指。蓝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似乎已经开始从衣角泛黄,松松垮垮地耷拉在她身上,她毫不在意袖口钻进的风,和裤脚上的灰尘。瘦弱而苍白的脸上满是无助。
小姑娘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刚才与警察的对话。
于她而言,应该是对手势。
她不明白,是不是自己哪里表达错了。
一小时前,季医生和警察来找她询问周周的近况。
她很努力在解释了,但他们还是坚持告诉她,周周是自杀。
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红肿的脸蛋边落下。
是那天下午,志愿者来到仁山医院做志愿活动,他们唱歌、奏乐、讲故事……一切都很有趣,但对于一个抑郁症患者而言,一切也是那么无趣。
不如摇摇欲坠的落日照射枯死的玫瑰,不如CD机播放的复古光碟。
周周独自走到住院楼后的花园里,说是花园,其实只剩些无人清理残枝败叶,灰黑色的落叶覆盖着地面,花圃里还扔着年久失修,表皮早已腐烂的医疗器械。
“破在面儿上,总比外强中干,心都烂了强。”
说罢,周周戴上了耳机,坐在台阶上发呆。那是前段时间一个病逝癌症患者的东西,周周在垃圾桶发现了它。
在这个小县城里,很少有人了解抑郁症、自闭症这些心理疾病,只当患者们是心情不好,暂时情绪低落罢了。要不是发现周周吞下了大量安眠药,她的父母长期以来,都没有送周周来医院治疗的打算。
谁又想得到,这个镇上唯一的小医院里——说是医院,实则更像一家大型诊所——别说是抗抑郁的药了,连治疗这种病的医生都没有。
忙于赚钱供给弟弟上学的父母,选择将周周扔在仁山医院里,交了一个月的住院费用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真会给我找事儿,每月养你吃喝已经花了不少钱了!”
“过段时间联系个人把她嫁了,多要点儿彩礼。儿子那边还要用钱。”
这是她父母离开医院前最后留下的话,周周记得很清楚。
她伸手调整了一下左耳已没有声音的耳机,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都是没有人要的垃圾。
“扑通——”一个女孩突然摔倒在花园入口,穿着相同的病号服,看起来是从住院楼来的。
周周走了过去,“没事吧。”奇怪的是,女孩没有听见一样,并不理她,直到周周走到她跟前,女孩才注意到她。
周周伸出左手去扶她,却突然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于是又换右手拉她起来。
女孩似乎也意识到了,疑惑地看着她。
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怎么连句谢谢也不会说。
正要转身离开,周周看她突然打起手语,她认得,拇指弯曲两下是“谢谢”的意思。
原来是个哑巴,那就不用怕被吵到了。
周周放心地回去听CD,却不料小哑巴也跟了上来。小哑巴似乎比周周小一些,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的单纯漂亮,刚才望她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那是她不曾拥有的希望与活力。
她甚至觉得,小哑巴给这个破败的花园,带来了一点点生机,但也只是一点点。
小哑巴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起她没有戴的左耳耳机,胡乱塞到耳朵里。周周懒得理她,只见小哑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病历,把它压在地上努力展平,然后在背面皱皱巴巴地写下:“你好姐姐,我清安。”
周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她又开始写起来:“音乐好听。”
周周放弃说些什么,看着清安,在心里轻轻笑了一下,“还是个小聋子。”
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拿过清安手里的笔,写下:“我叫周周。”
在那之后,周周总能在原本人迹罕至的花园遇到清安,清安每次都会带上一张纸、一根笔,不停地向她分享故事,分享野猫在角落生了崽,分享傍晚千奇百怪的云,分享又认识了一位新患者,分享爬上楼顶的月,甚至分享一场落了的雨。
周周也坦白自己有抑郁症,叫她离自己远一些,免得她也被影响得心情低落。
清安却告诉她,难过说出来就减半了,而快乐分享出来会加倍,她会把周周影响得更开心的。
这个小医院里会手语的人不多,除了季医生,几乎没有人跟清安交流。虽然跟周周聊天时要一直写字,但清安心里仍觉得很满足,曾经因为听不见声响、不能说话而被同龄人孤立的她,也能给别人带去一点点希望。
清安不了解抑郁症,不知道什么是氟西汀,就跑去问医生护士;周周原本不会手语,偷偷买了本书自学,有时甚至还主动去问季医生。
两个偶然相识的女孩,悄然将命运之线交织在了一起,她们缓解着彼此所受的疾病的折磨,在这个一片萧条荒芜、充斥着死亡气味的医院里,相互安慰,给予彼此一丝丝温暖。
“清安,我有心理医生了。”两个多月后,虽然有些磕绊,但周周已经能用手语与清安交流了,“他叫成嵩,好人。”
成嵩是仁山医院新招来的实习医生,本来是学临床医学的外科医生,但因同时修了心理学,再加上乡镇小医院也没什么大手术要做,不需要那么多外科医生,便安排他接管周周。
“那太好啦,你一定马上就会好起来了!”清安真的很为她开心。
“嗯,他给我做了心理测评,已经比之前好一些了。”
所以啊,她怎么会自杀呢。
清安不理解生活为什么会开这么大的玩笑,就像不理解自己会在重病后失去倾听的权利。
小小的姑娘窝在湿暗的墙角,病房走廊里人来人往,但是她没有听见,也永远不会听见。
同样,没有人看见她,唯一能看见她的人也离开了。
最后得出的结论,警方和医院都同样满意。但她始终不信。
她会自己调查的。
如果可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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